第7章 損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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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星辰醒來的時候，天色已經很暗了。他慶幸這幾年全市範圍內禁止燃放煙花爆竹，否則他也沒法在這暖的剛剛好的陽光裏，睡上這美美的一覺。他夢到了周婷，夢到了那碗世界上最好吃的小餛飩，也隱隱約約夢到了一些在福利院裏的日子，但是情節都忘了。
太陽下去了，空氣驟然變涼……
沈星辰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，跳下吊椅，打開了陽臺門。
花少爺在屋裏不停的叫，“這玻璃的隔音真的是好”——沈星辰欣慰的想著。
“叫什麽？我知道了，馬上就有的吃，”沈星辰用腳蹭了一下花少爺，“成天跟餓死鬼投胎一樣。”進了廚房準備狗糧。可憐的花少爺，沈星辰睡了一天，他就餓了一天，好不容易這個大少爺醒了，還要冤枉它是餓死鬼……
看著花少爺在一旁吃的呼哧啦叉的，沈星辰拿起手機——53個未接電話，還有29條微信……
“宇宙大爆炸啦？！”沈星辰自言自語，挨個點開查看。
53個未接來電裏，有35個是羅文昨天打的，15個是羅文今天打的，2個是楚青陽下午打的，還有一個是楊局打的。
“想讓我去後勤？老子拼死拼活就是為了在前線立功調走，老子現在就讓你沒了這個緝私隊長！”沈星辰想著，沒有去理楊局的電話，轉手給楚青陽撥了回去。
響了一聲，就接通了……
“十四少爺，您老終於醒啦？”電話裏傳來楚青陽的調笑聲。
“老實交代，昨晚你們怎麽進來的？”沈星辰的聲音異常的慵懶。
“正大光明的從大門進來的啊～”
“放屁，老子進家門就反鎖了，你拿什麽開的門？”沈星辰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，手機開著擴音。懶成沈少爺這樣，連打電話都懶的拿手機的，也是沒誰了。
“放屁，老子手一按就開了，你鎖到狗肚子裏去了？！”楚青陽暴走的聲音回蕩在空氣裏，把花少爺嚇一激靈。
“怎麽可——”
“當時羅文就在我身邊，你不信，問她去！”楚青陽叫到，突然想到了什麽，聲音小了很多，“對了，羅文好像是說過，你把門反鎖了，她打不開門，才叫我來的……奇了怪了，老子來的時候，真的一按就開了啊……”
隔著電話，沈星辰仿佛都能看到楚青陽每次一遇到困惑就猙獰的那張臉，不禁笑了出來。
“也許，是你兒子聽到我來了，給我開的反鎖扣吧。”
“也是，說起來，我兒子好像也有好幾年沒咬你褲子了，沒褲子咬，它都無聊死了。”沈星辰笑著，“今天找我幹嘛？”
“想喊你來吃飯的，你來麽？還沒開席。”
“不去了。”沈星辰的聲音有一絲落寞。
掛斷了電話，沈星辰又閉著眼睛蜷縮在了沙發上，屋裏是冰冷了，只有身上的羽絨服讓他保留著一絲體溫。他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麽，也不知道要幹些什麽，窩了好一陣子，花少爺跑了過來，用頭蹭著他的腿。他知道，花少爺到了每天要下樓放風的時間了，再不出門，估計要憋的內分泌失調了。
“走！”沈星辰跳了起來，給花少爺拴上牽引繩，拿起手機，出了門……
他小時候，每年過年，所有人都在家裏團圓，街上很安靜。可是現在的新年，商場大促銷，ktv做活動，飯店全爆滿，年輕人都在街上狂歡。
沈星辰牽著狗，在大街上游蕩，馬路上張燈結彩，店鋪門口都是燈籠，路邊人聲鼎沸，卻是他唯一一個沒有人陪伴的新年……
突然，手機響了……
沈星辰接起來：“又咋了，衰仔？”
“大過年的，能不能說點祝福的？”楚青陽在電話裏咆哮，“除夕被拖來加班，老子已經很不爽了。”
“加班？”沈星辰感到疑惑。
“唉，一言難盡啊。”楚青陽無奈的說，“出來吃飯，老子陪你團圓！”
“你不是加班麽？”沈星辰的聲音裏突然有了一絲笑意。
“你當老子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吃幹飯的麽？”楚青陽說著，“已經安排好了，有事會叫我的。快點給老子滾出來，老地方，半小時不到，你買單！”說完就掛斷了電話。
“操，永遠都這個死樣子。”沈星辰無奈的笑著，牽著狗往家走去，腳步明顯加快了很多。
沈星辰到大排檔的時候，已經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……
“你要死啊，”楚青陽看到徐徐走來，絲毫並不想失了風度的沈星辰，從桌邊噌的一下跳起來，指著他就咆哮起來，“老子等了二十分鐘了，鼻子都要洞掉了，你還穿衣打扮，相親呢？”
“我要先把兒子送回家，然後刷牙洗臉啊……”
“臥槽，你現在才刷牙洗臉，你睡了整一天啊？”
“懶……”
“老子跟了你這麽多年，現在回想起來，你對別人那一副冷若冰川的樣子，原來不是志向高潔，而是懶的跟別人說話？”楚青陽詫異地說。
“你現在才知道？”沈星辰瞥了他一眼，“這麽多年白跟了，以後遺產沒你的份了。”
“滾！”楚青陽白了他一眼。
兩個人點了三個菜，一壺茶，坐在天寒地凍的路邊，互相攻擊，互相謾罵，一晚上也沒有接到楚青陽隊裏的電話。
“老板，買單，支付寶。”吃了一個多小時，楚青陽把老板叫來，掏出了手機。
老板笑嘻嘻的看著這倆人，房子裏面滿滿當當，只有這倆人偏偏喜歡坐在外面吹冷風。“謝謝，一百零七，給一百就行了，你們每次來都不占我的地方。”
“誰叫這死孩子喜歡空蕩的地方，屋裏人多他顯悶”，楚青陽付完了錢，一臉怨懟的說，“老子都凍死了。”
沈星辰在一旁笑著，難得沒有回嘴去攻擊他。
兩人起身離開了大排檔，在大馬路上逛著。沈星辰心想——“世界真奇妙，不過兩個小時，陪他散步的，就從狗就變成了人”。想著想著，他看著楚青陽，不自覺的笑出了聲來。
“看著我的時候不要笑的這麽□□，”楚青陽瞬間躲開他一米遠，“老子是頂天立地的直男。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沈星辰賊笑著一把拉住楚青陽，看著楚青陽變綠的臉，他笑的更開心了。
“哈哈哈，笑一笑，暖和多了。”沈星辰兩只手插在口袋裏，走進了一家便利店。
出來的時候，拿著兩罐啤酒，順手就扔了一罐給楚青陽。楚青陽很自然的就接住了，仿佛這是他們天天都會上演的戲碼。
“你昨天喝成那樣，還喝？”楚青陽眼裏透出一絲擔憂。
“昨天……我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覺，什麽都不想的睡個安穩覺而已。”沈星辰走到小區公園，在草地上坐了下來，“今天，是謝謝你特意出來陪我。”
說著，就打開了啤酒罐。
楚青陽也坐了下來，倆人肩靠著肩，一起喝著啤酒。
“到底怎麽了？”楚青陽目視前方，不經心的問。
“沒什麽，工作上的事。”沈星辰很淡定，好像真的什麽也沒發生。
“羅文都跟我說了，你辭職了？”楚青陽疑惑的問。
“嗯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不想幹了唄。”沈星辰喝了一口啤酒，夜色中的一絲微微燈光下，恍惚能看見他的一抹笑容。
“滾蛋，”楚青陽突然坐起來，看著沈星辰，“你不想去刑偵了？”
“不去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不為什麽，不想去了。”沈星辰轉頭面對著他，微笑笑著說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的喜好變的很快的。”
“沈星辰！”楚青陽突然怒目而視，把啤酒罐往身邊一放，“你就不能把心裏話說出來麽？！”
“……”
周圍安靜了好一陣子，兩個人都僵在那裏一動不動。突然，沈星辰喝了一大口啤酒，開口說道：“比起那個心事重重的沈星辰，難道不是現在這個無法無天的十四更討人喜歡麽？”說完，他側著頭看著楚青陽。
“我更喜歡真實的你。”楚青陽看著他，一字一句的說。
沈星辰突然起身，把楚青陽按到在地，兩只手撐在他頭的兩邊，輕輕的呼吸著。
楚青陽楞住了，看著自己眼睛上方只有十公分的沈星辰的臉。
“如果，這才是真實的我呢？”沈星辰邪邪的一笑。
“滾蛋吧！”楚青陽一把將沈星辰掀翻。幹了多年的刑警，楚青陽的身手比沈星辰好太多了，力量也比身嬌體弱的沈少爺大太多了。
“你這套，老子早就免疫了，”楚青陽不屑的說，“老子又不是無知少女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沈星辰笑著，仗著自己穿的厚，在地上打起了滾。
“你就是不準備告訴我發生了什麽，對麽？”楚青陽知道沈星辰的套路，把話題強扭了回來。
“如果不是因為實在瞞不過去，我甚至都不會告訴你們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。”沈星辰拿起啤酒罐，又喝了一大口，“我不喜歡讓別人知道那些無聊的事情。”
“我以為，我們這麽多年了，是朋友。”楚青陽眼裏透出一絲落寞。
“正因為是朋友……”沈星辰笑著，歪著頭看著他，“我們是朋友，是最好的朋友，這個你還有懷疑麽？”
“算了，”楚青陽放棄追問，他知道，沈星辰有一百句話等著回他，“如果你有困難，記得開口。”
沈星辰打了個響指，表示他從來沒有吝嗇於向楚青陽求助。
“走，十四少爺，送你回家。”楚青陽站起身，“你確定，你真的不去我家……看小說？”
“不去了。”
兩人又晃蕩著走在路上……
“對了，今天晚上，真的是要加班的，一會我就回隊裏。”楚青陽順嘴說著。
“怎麽了？出事了？”沈星辰問道。
“沒，出事了我還能跟這喝酒麽，”楚青陽一臉無奈，“國際刑警追蹤的一個嫌疑人，懷疑前些天跑到雲川來了。老頭子要我們時刻待命，盡量待在隊裏，媽的，老子的新年就要跟那幫寡漢條子一起過了。”
“嫌疑人？幹什麽的？”
“據說是金三角那邊一個大毒梟手下的一個職業殺手，”楚青陽一說到這個，就來了興致，“臥槽，你知道那人多牛逼麽？聽說，我聽說的啊，只要你能找得到他，出的起錢，不論你要誰的命，你要那個部位，他就給你哪個部位。據說去年，他在S國，下掉了一個部長的一條胳膊。S國你知道了，那警衛多森嚴啊，臥槽，這那是人？這是鬼啊！”
聽著楚青陽的口氣，好像如果他不是刑警，就要跑去找那人要簽名了。
“國際刑警在抓他？是有證據麽？”沈星辰被他說的也來了興趣。
“有什麽證據啊？！好像監控只拍到過他一次，也沒有他殺人的直接證據，所以國際刑警才要抓他回去嚴審。”楚青陽說的眉飛色舞，“國際刑警多牛逼的存在，尼瑪根本追不上他，被他跟遛狗一樣，各個國家遛。”
說著，他煙了咽口水，繼續說：
“你說這牛逼的人就是奇葩啊，咱這雲川，又沒有貴族，又沒有富豪，又沒有政要，跑咱這來幹嘛？殺累了，來度假啊？！”
“沒準人家就是來吃海鮮的呢～”沈星辰笑著說，“真有這麽厲害？傳聞不一定可信啊。”
“那誰知道呢～唉，只要他敢在老子面前現身，看我不把他綁了直接押到國際刑警眼前，狠狠的打他們的臉。”楚青陽嚴肅的說。
“你一個分局的小刑警隊長，這麽危險的事，你悠著點。”沈星辰有些擔心。
“那不行，任何人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肆意掠奪他人的性命！犯了法，就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，不論他有什麽理由。這還是當年你跟我說的，那一腔熱血，都流進你兒子的肚子裏去了？！”楚青陽一臉正義盎然的說著，仿佛眼前就站在那個職業殺手。
“……”沈星辰搖了搖頭，“我上去了，你回隊裏吧，省的人家說你這個隊長不以身作則。”
沈星辰回到家，換了睡衣，在沙發上坐著，翻著那本小說。十幾分鐘之後，他覺得冷，突然想起來空調總閥關了。他苦笑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又穿上了之前那件舊羽絨服。——過完年，要去找工作了吧，他心想，不然雖然有羅文在，他不會餓死，但是會沒有衛生紙用的。
他把腳踩在花少爺的身上，把它當作一個毛毯子，特別暖和，一轉頭看見身邊有條毛毯，想到是昨天下午喝酒的時候拿過來的，於是脫了羽絨服，把毛毯裹在身上。他有個壞習慣，在家裏，不喜歡穿很多衣服，能輕便就輕便。
拿著小說一看就看到了早上四點半，還停留在第七頁，看來，“七”是一個坎……
年初一到年初三，是跑親戚的日子，於是這三天，沈星辰享受著異常的清凈。羅文有兩家親戚要跑，楚青陽一邊跑親戚一邊還要去隊裏值班，只有他，孤身一人，什麽也不用幹……
這樣多好啊，不用見一些莫名其妙的人，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——沈星辰心想著。從小到大，他都特別不喜歡跟別人相處，更別提跟不熟的人一起聊天吃飯了。以至於這麽多年來，在他身邊能開上幾句玩笑的，也只有楚青陽和羅文了。
他天天白天就蜷在沙發上，不吃不喝，只是給花少爺弄點狗糧。到天黑了就下樓帶花少爺逛一圈，然後把它送回家，再下樓買一堆啤酒，坐在小區公園垃圾桶邊的草地上喝，把空啤酒罐扔進垃圾箱。
他從不酗酒，只是因為……喝多了，就能睡著了……睡著了，就可以不用這麽不開心了……
說來也奇怪，不管他前一天晚上喝成什麽樣子，躺的怎樣四仰八叉，第二天一早，他總會從臥室的大床上醒來。
是那倆癟犢子送自己回來的，還是自己失神癥又發作了自己回來的？不知道……管他呢……無所謂……反正沒被賣到越南去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有個身影，每天晚上看他一個人出去，都會跟著他身後，最後……扛他回家。
這種規律的日子直到初六晚上，被打破了……
那天晚上，月牙初現，灑下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月光。沈星辰在公園裏穿行著，從便利店買酒走捷徑回來。大冬天的，又是過年的深夜，公園裏一個鬼影都沒有，只有徐徐冷風吹著。
沈星辰身體弱，走的慢，還沒走到他的專屬位置，突然，聞到冷風中有一陣血腥味。公安系統待了多年，讓他比常人更敏感。他往林子裏走去，把裝著啤酒罐的袋子裹緊，放在手中隨時準備當武器。
走到深處，看到一個男人躺在草垛子裏，身邊有一攤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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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下去了，空氣驟然變涼……
沈星辰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，跳下吊椅，打開了陽臺門。
花少爺在屋裏不停的叫，“這玻璃的隔音真的是好”——沈星辰欣慰的想著。
“叫什麽？我知道了，馬上就有的吃，”沈星辰用腳蹭了一下花少爺，“成天跟餓死鬼投胎一樣。”進了廚房準備狗糧。可憐的花少爺，沈星辰睡了一天，他就餓了一天，好不容易這個大少爺醒了，還要冤枉它是餓死鬼……
看著花少爺在一旁吃的呼哧啦叉的，沈星辰拿起手機——53個未接電話，還有29條微信……
“宇宙大爆炸啦？！”沈星辰自言自語，挨個點開查看。
53個未接來電裏，有35個是羅文昨天打的，15個是羅文今天打的，2個是楚青陽下午打的，還有一個是楊局打的。
“想讓我去後勤？老子拼死拼活就是為了在前線立功調走，老子現在就讓你沒了這個緝私隊長！”沈星辰想著，沒有去理楊局的電話，轉手給楚青陽撥了回去。
響了一聲，就接通了……
“十四少爺，您老終於醒啦？”電話裏傳來楚青陽的調笑聲。
“老實交代，昨晚你們怎麽進來的？”沈星辰的聲音異常的慵懶。
“正大光明的從大門進來的啊～”
“放屁，老子進家門就反鎖了，你拿什麽開的門？”沈星辰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，手機開著擴音。懶成沈少爺這樣，連打電話都懶的拿手機的，也是沒誰了。
“放屁，老子手一按就開了，你鎖到狗肚子裏去了？！”楚青陽暴走的聲音回蕩在空氣裏，把花少爺嚇一激靈。
“怎麽可——”
“當時羅文就在我身邊，你不信，問她去！”楚青陽叫到，突然想到了什麽，聲音小了很多，“對了，羅文好像是說過，你把門反鎖了，她打不開門，才叫我來的……奇了怪了，老子來的時候，真的一按就開了啊……”
隔著電話，沈星辰仿佛都能看到楚青陽每次一遇到困惑就猙獰的那張臉，不禁笑了出來。
“也許，是你兒子聽到我來了，給我開的反鎖扣吧。”
“也是，說起來，我兒子好像也有好幾年沒咬你褲子了，沒褲子咬，它都無聊死了。”沈星辰笑著，“今天找我幹嘛？”
“想喊你來吃飯的，你來麽？還沒開席。”
“不去了。”沈星辰的聲音有一絲落寞。
掛斷了電話，沈星辰又閉著眼睛蜷縮在了沙發上，屋裏是冰冷了，只有身上的羽絨服讓他保留著一絲體溫。他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麽，也不知道要幹些什麽，窩了好一陣子，花少爺跑了過來，用頭蹭著他的腿。他知道，花少爺到了每天要下樓放風的時間了，再不出門，估計要憋的內分泌失調了。
“走！”沈星辰跳了起來，給花少爺拴上牽引繩，拿起手機，出了門……
他小時候，每年過年，所有人都在家裏團圓，街上很安靜。可是現在的新年，商場大促銷，ktv做活動，飯店全爆滿，年輕人都在街上狂歡。
沈星辰牽著狗，在大街上游蕩，馬路上張燈結彩，店鋪門口都是燈籠，路邊人聲鼎沸，卻是他唯一一個沒有人陪伴的新年……
突然，手機響了……
沈星辰接起來：“又咋了，衰仔？”
“大過年的，能不能說點祝福的？”楚青陽在電話裏咆哮，“除夕被拖來加班，老子已經很不爽了。”
“加班？”沈星辰感到疑惑。
“唉，一言難盡啊。”楚青陽無奈的說，“出來吃飯，老子陪你團圓！”
“你不是加班麽？”沈星辰的聲音裏突然有了一絲笑意。
“你當老子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吃幹飯的麽？”楚青陽說著，“已經安排好了，有事會叫我的。快點給老子滾出來，老地方，半小時不到，你買單！”說完就掛斷了電話。
“操，永遠都這個死樣子。”沈星辰無奈的笑著，牽著狗往家走去，腳步明顯加快了很多。
沈星辰到大排檔的時候，已經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……
“你要死啊，”楚青陽看到徐徐走來，絲毫並不想失了風度的沈星辰，從桌邊噌的一下跳起來，指著他就咆哮起來，“老子等了二十分鐘了，鼻子都要洞掉了，你還穿衣打扮，相親呢？”
“我要先把兒子送回家，然後刷牙洗臉啊……”
“臥槽，你現在才刷牙洗臉，你睡了整一天啊？”
“懶……”
“老子跟了你這麽多年，現在回想起來，你對別人那一副冷若冰川的樣子，原來不是志向高潔，而是懶的跟別人說話？”楚青陽詫異地說。
“你現在才知道？”沈星辰瞥了他一眼，“這麽多年白跟了，以後遺產沒你的份了。”
“滾！”楚青陽白了他一眼。
兩個人點了三個菜，一壺茶，坐在天寒地凍的路邊，互相攻擊，互相謾罵，一晚上也沒有接到楚青陽隊裏的電話。
“老板，買單，支付寶。”吃了一個多小時，楚青陽把老板叫來，掏出了手機。
老板笑嘻嘻的看著這倆人，房子裏面滿滿當當，只有這倆人偏偏喜歡坐在外面吹冷風。“謝謝，一百零七，給一百就行了，你們每次來都不占我的地方。”
“誰叫這死孩子喜歡空蕩的地方，屋裏人多他顯悶”，楚青陽付完了錢，一臉怨懟的說，“老子都凍死了。”
沈星辰在一旁笑著，難得沒有回嘴去攻擊他。
兩人起身離開了大排檔，在大馬路上逛著。沈星辰心想——“世界真奇妙，不過兩個小時，陪他散步的，就從狗就變成了人”。想著想著，他看著楚青陽，不自覺的笑出了聲來。
“看著我的時候不要笑的這麽□□，”楚青陽瞬間躲開他一米遠，“老子是頂天立地的直男。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沈星辰賊笑著一把拉住楚青陽，看著楚青陽變綠的臉，他笑的更開心了。
“哈哈哈，笑一笑，暖和多了。”沈星辰兩只手插在口袋裏，走進了一家便利店。
出來的時候，拿著兩罐啤酒，順手就扔了一罐給楚青陽。楚青陽很自然的就接住了，仿佛這是他們天天都會上演的戲碼。
“你昨天喝成那樣，還喝？”楚青陽眼裏透出一絲擔憂。
“昨天……我只是想好好的睡一覺，什麽都不想的睡個安穩覺而已。”沈星辰走到小區公園，在草地上坐了下來，“今天，是謝謝你特意出來陪我。”
說著，就打開了啤酒罐。
楚青陽也坐了下來，倆人肩靠著肩，一起喝著啤酒。
“到底怎麽了？”楚青陽目視前方，不經心的問。
“沒什麽，工作上的事。”沈星辰很淡定，好像真的什麽也沒發生。
“羅文都跟我說了，你辭職了？”楚青陽疑惑的問。
“嗯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不想幹了唄。”沈星辰喝了一口啤酒，夜色中的一絲微微燈光下，恍惚能看見他的一抹笑容。
“滾蛋，”楚青陽突然坐起來，看著沈星辰，“你不想去刑偵了？”
“不去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不為什麽，不想去了。”沈星辰轉頭面對著他，微笑笑著說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的喜好變的很快的。”
“沈星辰！”楚青陽突然怒目而視，把啤酒罐往身邊一放，“你就不能把心裏話說出來麽？！”
“……”
周圍安靜了好一陣子，兩個人都僵在那裏一動不動。突然，沈星辰喝了一大口啤酒，開口說道：“比起那個心事重重的沈星辰，難道不是現在這個無法無天的十四更討人喜歡麽？”說完，他側著頭看著楚青陽。
“我更喜歡真實的你。”楚青陽看著他，一字一句的說。
沈星辰突然起身，把楚青陽按到在地，兩只手撐在他頭的兩邊，輕輕的呼吸著。
楚青陽楞住了，看著自己眼睛上方只有十公分的沈星辰的臉。
“如果，這才是真實的我呢？”沈星辰邪邪的一笑。
“滾蛋吧！”楚青陽一把將沈星辰掀翻。幹了多年的刑警，楚青陽的身手比沈星辰好太多了，力量也比身嬌體弱的沈少爺大太多了。
“你這套，老子早就免疫了，”楚青陽不屑的說，“老子又不是無知少女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沈星辰笑著，仗著自己穿的厚，在地上打起了滾。
“你就是不準備告訴我發生了什麽，對麽？”楚青陽知道沈星辰的套路，把話題強扭了回來。
“如果不是因為實在瞞不過去，我甚至都不會告訴你們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。”沈星辰拿起啤酒罐，又喝了一大口，“我不喜歡讓別人知道那些無聊的事情。”
“我以為，我們這麽多年了，是朋友。”楚青陽眼裏透出一絲落寞。
“正因為是朋友……”沈星辰笑著，歪著頭看著他，“我們是朋友，是最好的朋友，這個你還有懷疑麽？”
“算了，”楚青陽放棄追問，他知道，沈星辰有一百句話等著回他，“如果你有困難，記得開口。”
沈星辰打了個響指，表示他從來沒有吝嗇於向楚青陽求助。
“走，十四少爺，送你回家。”楚青陽站起身，“你確定，你真的不去我家……看小說？”
“不去了。”
兩人又晃蕩著走在路上……
“對了，今天晚上，真的是要加班的，一會我就回隊裏。”楚青陽順嘴說著。
“怎麽了？出事了？”沈星辰問道。
“沒，出事了我還能跟這喝酒麽，”楚青陽一臉無奈，“國際刑警追蹤的一個嫌疑人，懷疑前些天跑到雲川來了。老頭子要我們時刻待命，盡量待在隊裏，媽的，老子的新年就要跟那幫寡漢條子一起過了。”
“嫌疑人？幹什麽的？”
“據說是金三角那邊一個大毒梟手下的一個職業殺手，”楚青陽一說到這個，就來了興致，“臥槽，你知道那人多牛逼麽？聽說，我聽說的啊，只要你能找得到他，出的起錢，不論你要誰的命，你要那個部位，他就給你哪個部位。據說去年，他在S國，下掉了一個部長的一條胳膊。S國你知道了，那警衛多森嚴啊，臥槽，這那是人？這是鬼啊！”
聽著楚青陽的口氣，好像如果他不是刑警，就要跑去找那人要簽名了。
“國際刑警在抓他？是有證據麽？”沈星辰被他說的也來了興趣。
“有什麽證據啊？！好像監控只拍到過他一次，也沒有他殺人的直接證據，所以國際刑警才要抓他回去嚴審。”楚青陽說的眉飛色舞，“國際刑警多牛逼的存在，尼瑪根本追不上他，被他跟遛狗一樣，各個國家遛。”
說著，他煙了咽口水，繼續說：
“你說這牛逼的人就是奇葩啊，咱這雲川，又沒有貴族，又沒有富豪，又沒有政要，跑咱這來幹嘛？殺累了，來度假啊？！”
“沒準人家就是來吃海鮮的呢～”沈星辰笑著說，“真有這麽厲害？傳聞不一定可信啊。”
“那誰知道呢～唉，只要他敢在老子面前現身，看我不把他綁了直接押到國際刑警眼前，狠狠的打他們的臉。”楚青陽嚴肅的說。
“你一個分局的小刑警隊長，這麽危險的事，你悠著點。”沈星辰有些擔心。
“那不行，任何人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肆意掠奪他人的性命！犯了法，就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，不論他有什麽理由。這還是當年你跟我說的，那一腔熱血，都流進你兒子的肚子裏去了？！”楚青陽一臉正義盎然的說著，仿佛眼前就站在那個職業殺手。
“……”沈星辰搖了搖頭，“我上去了，你回隊裏吧，省的人家說你這個隊長不以身作則。”
沈星辰回到家，換了睡衣，在沙發上坐著，翻著那本小說。十幾分鐘之後，他覺得冷，突然想起來空調總閥關了。他苦笑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又穿上了之前那件舊羽絨服。——過完年，要去找工作了吧，他心想，不然雖然有羅文在，他不會餓死，但是會沒有衛生紙用的。
他把腳踩在花少爺的身上，把它當作一個毛毯子，特別暖和，一轉頭看見身邊有條毛毯，想到是昨天下午喝酒的時候拿過來的，於是脫了羽絨服，把毛毯裹在身上。他有個壞習慣，在家裏，不喜歡穿很多衣服，能輕便就輕便。
拿著小說一看就看到了早上四點半，還停留在第七頁，看來，“七”是一個坎……
年初一到年初三，是跑親戚的日子，於是這三天，沈星辰享受著異常的清凈。羅文有兩家親戚要跑，楚青陽一邊跑親戚一邊還要去隊裏值班，只有他，孤身一人，什麽也不用幹……
這樣多好啊，不用見一些莫名其妙的人，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——沈星辰心想著。從小到大，他都特別不喜歡跟別人相處，更別提跟不熟的人一起聊天吃飯了。以至於這麽多年來，在他身邊能開上幾句玩笑的，也只有楚青陽和羅文了。
他天天白天就蜷在沙發上，不吃不喝，只是給花少爺弄點狗糧。到天黑了就下樓帶花少爺逛一圈，然後把它送回家，再下樓買一堆啤酒，坐在小區公園垃圾桶邊的草地上喝，把空啤酒罐扔進垃圾箱。
他從不酗酒，只是因為……喝多了，就能睡著了……睡著了，就可以不用這麽不開心了……
說來也奇怪，不管他前一天晚上喝成什麽樣子，躺的怎樣四仰八叉，第二天一早，他總會從臥室的大床上醒來。
是那倆癟犢子送自己回來的，還是自己失神癥又發作了自己回來的？不知道……管他呢……無所謂……反正沒被賣到越南去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有個身影，每天晚上看他一個人出去，都會跟著他身後，最後……扛他回家。
這種規律的日子直到初六晚上，被打破了……
那天晚上，月牙初現，灑下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月光。沈星辰在公園裏穿行著，從便利店買酒走捷徑回來。大冬天的，又是過年的深夜，公園裏一個鬼影都沒有，只有徐徐冷風吹著。
沈星辰身體弱，走的慢，還沒走到他的專屬位置，突然，聞到冷風中有一陣血腥味。公安系統待了多年，讓他比常人更敏感。他往林子裏走去，把裝著啤酒罐的袋子裹緊，放在手中隨時準備當武器。
走到深處，看到一個男人躺在草垛子裏，身邊有一攤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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